◆ 回 忆（续）◆
“我子弹快耗尽了！”
“我这里还有一匣！给你！”
“坚持住！”
刺鼻的空气灌入肺中，茶筱筱双手抱着莜然，用衣袖轻轻地捂着女孩的口鼻，随着队伍穿过了浓烟。
每一次抬腿都是刺骨的痛，为了不拖累整个队伍的速度，茶筱筱已经竭尽了全力。
所有人都是一副绝望而痛苦的神色，他们几乎都已经放弃了希望，只不过在习惯性的挣扎罢了。
“队、队长，那是什么？！”
“竟、竟然！”
咆哮声和爆炸声同时传入众人的耳朵，远方的轰炸和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同时沉寂。
不用想也知道，空中部队全灭了。
被一种巨大的长着翅膀的漆黑生物。
“——是‘使徒’……竟然会飞行吗！别让那家伙过来！给我打下它！”
“快请求空中支援！”
“通讯损坏！无法与总部取得联络！”
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是电子脉冲！”
“啧……已经扩散到这个距离了吗，本以为……开火！给我继续开火！”
“坚持住！”
然而士兵们的弹药根本无法阻止如鹰一般掠下的怪物，那只巨大的鸟型“使徒”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只“使徒”都要来得强大。
火药中，渗着绝望的气息。
巨大的怪物飞掠而过，它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，而是扔下一团漆黑的什么物体，笔直地砸向士兵。
“小心！”
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直击，众人这才看清那团所谓的“漆黑物体”其实是一个人。
穿着笔挺的西装，但口鼻鲜血直流，四肢还在抽搐。
“可恶……”
队长端着枪追着“使徒”射击，但无济于事。
茶筱筱颤抖地喘着气，争分夺秒地为自己和莜然恢复伤势，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西装男人。
她发现，西装男人的血呈现一种怪异的黑色。
很不正常。
“队长！他还活着！”
“带上他！继续撤退！”
士兵喘着气，把枪背在背后，正准备将西装男人背起，可就在这时，西装男人忽然发出凄厉的哀嚎。
那哀嚎声，几乎与“使徒”的嘶吼无异。
危机感在一瞬间降临。
“小心！”
茶筱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，那个西装男人忽然抬起了手。
一只布满漆黑血纹的手。
噗——
鲜血溅出两米远，士兵的胸口被洞开，漆黑的手指穿透他的胸腔，诡异地蠕动着。
所有人都怔住了，他们这才发现，西装男人的背后插着一块诡异的紫色水晶。
嘶吼声中，西装男人的手终于被黑色染满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迅速膨胀，变成黑色巨爪。
一个人类，在茶筱筱的眼前演变为了使徒。
“开火！！！”
队长当机立断端枪射击，士兵们也怒吼着倾泻出愤怒的火舌，“使徒”在愤怒的嚎叫中被无数子弹命中，还未变得坚硬的外壳破碎，黑色的血溅了一地，一直到枪声停歇，才缓缓倒地死去。
队长颤抖地捏着手中的枪，望了已经被绝望填满的众人一眼。
“继续撤退！不要停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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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走！快！”
“队长！那家伙又来了！”
“找掩护！”
一次飞掠袭击，队伍中又死去一人。
“现在！给我跑起来！”
哪怕已经跑得头昏眼花，也凭着毅力在狂奔。
一路上，道路两旁的废墟和爆炸的车辆，似乎都在提示着他们的下场。
茶筱筱在撞毁的车辆中，还看到了先一步撤离的医护车的残骸。
即使道路不同，结局也一样吗？
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西装男人变为“使徒”的模样，茶筱筱紧紧咬着唇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，抱着女孩的手因为紧张和害怕而颤抖着。
“小莜……”
“我该……怎么办……”
不公平的对待，是这个世界的常态。
茶筱筱饱尝无数。
但是站在这里奋力挣扎的生命都没有错，不论是渺小的祈愿也好，或是远大的目标也罢，在这里的人都在拼命地寻找活下去的方向。
帮助自己的年轻女性也好，安慰自己的护士也好，将自己拉上军车的士兵也好，不公平并不总是常态。
“告诉我……”
逃避下去，就可以吗？
只是习惯于活着，所以对这一切都可以视而不见吗？
逃避的话，就能够得救吗？
想要活下去并没有错。
或许……
总有一天，灾厄会降临，在灾难面前，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。
寄希望于渺小的祈愿，就会被不幸的神所盯上。
——我不知道我能做到哪一步，但是哪怕多一分钟也好，我希望你能活下去。
茶筱筱停下了脚步，有人从她身边跑过，也未曾多看她一眼。
这样正好。
轻轻地俯身，在女孩的耳旁，是她垂下的温热而急促的呼吸。
“小莜……谢谢你，教会我思念。”
密集的枪声，远比少女嘶哑的声音分贝要高，自己说出的话，自己都听不清，银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，挡住了角落里的少女的脸。
“然后……我喜欢你……”
眼泪在滴落。
“想要你做我新娘的那种。”
茶筱筱轻轻低着头，嘴唇印在了女孩的唇上。
女孩的唇，像布丁一样，软而凉，还有着淡淡的，春日里白兰花的清香。
“你在干嘛！快跑啊！”
队长的催促声严厉非常。
“它又来了！”
后面传来惊恐的哀嚎。
“喂！”
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，茶筱筱抬头，是李菲。
“不要放弃！我来背你走！”
她的脸色苍白，但却固执地扯着嘴角想要挤出微笑。
“谢谢……”
茶筱筱抬起头来，拭去眼角的泪，冲着李菲浅浅一笑。
“但是……我不能走……”
在李菲愕然的瞬间，茶筱筱将莜然塞进了她的怀抱。
“你……”
“帮我照顾好她！”
“等等、你要干嘛！”
“战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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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的发丝如冬日的雪，纤细的少女身影就这样站在废墟之上，银色的丝线从少女的袖管里蔓延而出，扭结发散，向着破烂不堪的地底、向着超市高楼。
向着电线电缆。
绝缘的表皮被剥离，铜芯导线被一根根解开，无数的丝线组成一张密集的蛛网。
拦在俯冲向众人的巨大黑色怪物。
“你这个怪物！给我、去死啊！！！”
少女高高地抬起手，蛛网瞬间收拢。
烈风骤起，楼宇崩毁，地基塌陷，碎石与黑血充斥了视野。
像是金属，又像是肉块，“使徒”被巨网死死捆住，越收越紧，发出刺耳的吼叫，然后被无数丝线挤压，入侵，黑血如雨一般淋在少女身上。
“使徒”的肢体下陷，骨骼破裂，像拧成一团的毛巾，最终在少女的沙哑嘶吼声中被撕扯成碎片，只留下纠缠于巨网中心的一小块。
一小块紫色的晶体。
茶筱筱愣住了。
她认得这块晶体，插在西装男子背后的晶块，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恶魔的“核心”。除了尺寸更大一点之外，一模一样。
心脏漏掉一拍，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捏住。
茶筱筱愣愣地望着眼前被自己绞杀成碎片的巨型“使徒”的尸体。
它也有这种东西……
那些拿着冷兵器的人型的“使徒”，那些与动物无异的异形“使徒”，如果这些东西，来自于某种确实的存在的话。
……
茶筱筱不敢继续想，她压抑着自己急促的呼吸。
无数丝线向着晶块绞去，然而却怎么也无法破坏。
就在这时，震动天地的怒吼降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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